“我本以为你是被人逼迫，是个可怜人，却不想也是个贪心的！” 塔娜言语间尽是讥讽厌恶：“你以为假孕便能坐稳墨俊妻子的位置？你和达哈尔的诡计我们都一清二楚，十个月之后你若不能给墨俊生下个孩子，你们一族都别想活命！” 她扔下这么句话，转身就走，和墨俊一样，没有犹豫。 南瑶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低喃：“若可以，我何尝不想像你一样恣意的活着。” 而不是受人摆布，却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她失魂的在草原上走着，漆黑的夜，连星月都照不亮。 南瑶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只是觉得手脚都累到僵硬麻木。 而原本黑暗的天际也慢慢升起了太阳。 光点点蔓延，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风声簌响，紧接着，一根箭从旁射来，直直的朝着南瑶心口而去—— “哧！” 箭矢刺入的那一刻，很疼，可莫名的，南瑶竟感觉到了解放。 她甚至在想，好像就这样死掉也不错。 眼前渐渐重新变回黑暗，模糊之中，南瑶好像看见一道身影朝自己跑来。 那要是墨俊该多好，可即使要失去意识，她的心也在提醒自己，墨俊永远不可能朝她跑来！ 另一边，赫捺部落。 墨俊擦拭着大刀，脸色冷凝。 塔娜在一旁瞧着，叹声说：“我已经警告过南瑶了，事已至此，你莫要生气。” 墨俊皱眉：“谁准你去见她？你对她说了什么？” 塔娜怔了下，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探究：“你很在乎？” “不要多事。” 墨俊扔下这么句话，将刀收起，起身就走。 塔娜看着他背影，喃声：“墨俊，你不能喜欢南瑶的，永远不能！” 第六章 活着 离去的墨俊不知道，只是驾马带着人前去狩猎。 可这一路上，他却总想起南瑶，无端心烦。 此时王帐内。 南瑶悠悠转醒，看着熟悉的帐篷顶，眼中闪过抹失望。 她……还活着。 一旁诺敏见她醒了，喜极而泣：“公主，您可算醒了，您已经昏迷一天了！” 南瑶转头看向她，瞧见她眼里的泪花，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墨俊……可回来过？” 诺敏摇了摇头，迟疑的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祭祀那日，墨俊王子待在塔娜帐中。” 南瑶不意外，只是心里忍不住难受。 “公主，赫捺族怎么可以这样对您？我们去和可汗说吧，他是您弟弟，会帮着您的。”诺敏哭求。 南瑶却只是说：“没区别的。” 这一刻，诺敏哑然，再说不出什么，只是泪流。 南瑶坐起身，伤口阵阵刺痛，想杀自己的人是谁，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早早想明白了，自己这条命，属于达哈尔，属于赫捺，却永远不属于她自己！ 南瑶出神，许久喃声开口，不知是在问谁。 “你说我这次若死了，可会对不住族人？” 诺敏愣了下，忙说：“您在说什么，您是我们的公主！” 南瑶慢慢转头看向她，最后只是说：“我说笑的，我……得活着。” 可她的话里却听不出半点儿想要活下去的意思。 诺敏听着害怕，握住南瑶的手：“公主，这一切都不是您所愿，您没错的。” 南瑶没说话。 寂静环绕着两人，诺敏看着越来越瘦弱的南瑶：“您这般喜欢墨俊王子为何不告诉他？” “我配不上他。”南瑶平静的阐述着事实。 诺敏看着她这样子，心疼：“公主……” “我有些累了，你去休息吧。”南瑶不想再说，让人离开。 诺敏欲言又止，退了出去。 帐外，她回头看着落下的帐帘，暗暗下了决定。 南瑶是她的公主，她不能让任何人欺侮她，南沢木不行，墨俊也不行！ 当夜，南瑶从噩梦中惊醒，还没缓过神，就听见帐外一阵喧闹。 “诺敏？诺敏？”她唤着人，想问问发生什么事，却没人回应。 南瑶只能套上件薄衾遮住伤口，起身走出去。 帐外一片火光通明。 南瑶拦住一人问，却得知诺敏闯帐，刺杀墨俊，如今正绑在刑架上药进行处刑。 她心惊，忙往过跑。 途中，心口处的伤好像被扯裂般，一阵阵刺痛。 南瑶却顾不上，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到了刑架。 看着被绑在刑架上，脸色苍白的诺敏，她一把推开要点火的人。 “我会救你。” 南瑶许诺着，没和她多言，然后转头看向眼神凶狠的赫捺族人，尽量压着心慌。 “我要见墨俊。” 可没人理会她，反而是上前将她拉开，要继续行刑。 眼看那火要落在诺敏脚下，南瑶慌张喊：“我是墨俊的妻子，我命令你们住手！” 此话一出，原本吵闹着喊杀的民众霎时寂静。 南瑶忙上前一步，将那火把踢开。 而这时，人群中让出一条路，墨俊缓缓走了进来。 第七章 到此为止 王帐内。 南瑶想起满身伤痕的诺敏，看着墨俊开口：“诺敏跟随我在这儿待了两年，若要害你早就动手，何必要这时？” “你们达哈尔的诡计不是该问你吗？”墨俊反问。

南瑶呆住：“你以为是我指使她？”

墨俊没说话。 一时间，南瑶竟有些无言，很久才找回声音：“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她面色苍白，眼中一片受伤神情。 墨俊看着心烦气躁，被刺杀的人是他，南瑶却做出这副模样，来求他放过刺客？ 他上前一步，钳住她下颚：“你这幅虚伪模样真令人恶心！” 这是墨俊第一次主动触碰南瑶。 哪怕那下颚上传来剧痛，她也不想躲开。 望着眼前男人眼中的讥讽不耐与厌恶，南瑶忍着心里的涩苦开口：“算我求你，你放过诺敏好不好？” 墨俊却只是漠然松开手：“不好。” 南瑶僵住，听着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哑声问：“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她？” 她没有回头，没有看墨俊，只是问。 回过头的墨俊看着她瘦弱的身影，眉心微皱。 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烦与怒，南瑶口口声声说着不会伤害他，却到现在还护着刺杀他的人！ 墨俊表情冷漠，烛火掩映下带着几分森寒：“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不信她这般，只是为了一个侍女的命！ 南瑶听的明白他话中之意，却不想再辩解，只是说：“我身边只有她了。” “装模作样！” 墨俊冷言讥讽着，可看着她那副可怜模样，又有些异样：“我放过她，你能给我什么？” 南瑶沉默了瞬发问：“你想要什么？” “告诉我父汗和族人，你没有怀孕！” 墨俊的声音冰冷，听的人生寒。 不知从那里吹来的风，吹熄了烛火，帐内陷入一片黑暗。 他的身影融于其中瞧不见。 冷风裹挟着他的气息随着呼吸钻进身体，冲刷四肢百骸，冰冷彻骨，让人清醒。 “好。” 南瑶应着，转身望着墨俊站的方向，朝他走去，然后擦肩而过。 她木然的走到刑架，看着依旧绑在上面的诺敏，微微一笑：“别担心。” 然后看向一旁看守的赫捺侍卫说：“请帮我将老可汗请来。” 侍卫有些迟疑，但还是过去。 很快，老可汗便过来，看着这处场面直皱眉。 若非南瑶是福星，如今又怀了墨俊孩子，他定不会容许她如此胡闹。 “这么晚，你有何事？”老可汗问着。 南瑶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竟有些不直视他的目光。 老可汗见她这般，扫视了眼周围，刚要问询发生了何事。 就见南瑶跪在了地上：“对不起，我骗了您和族人，我……没有怀孕！” 她的话震耳。 原本喊打喊杀的氛围寂静下来，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被绑在刑架上的诺敏听到她的话心急如焚，也悔不当初：“公主，您胡说什么！” 她知道若假孕一事被揭穿，公主和达哈尔部落要面对什么！ 可已经晚了。 老可汗眼神凛冽，目光如鹰盯着南瑶：“你再说一遍！” 南瑶却不能再说出口。 气氛僵持在这里。 而这时，一直在暗处看着这一幕的墨俊走了出来。 他没想到南瑶会为了一个侍女真的做到这个份上，他一时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但既然是自己答应的，他就会做到。 墨俊安抚下老可汗，直接下令：“来人，将南瑶送回去，并告诉南沢木，两族合盟到此为止！” 第八章 毁于一朝 事情至此，毁于一朝。 达哈尔王帐。 南瑶将事情告知了南沢木，掩盖了诺敏的事。 南沢木怒火腾升：“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可知你将族人推向了万劫不复！” 南瑶知道，可她也做不到看着诺敏死。 “对不起。” 南瑶说着，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南沢木看着她怒不可遏，最终却只是将她赶回出嫁前的闺帐。 南瑶看着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的退了出去。 可刚出帐，就听见背后帐内传来的碗瓷碎裂声。 她脚步一顿，最后还是默默走远。 闺帐内。 眼前的一切，还和离去前一样，就连她妆奁旁那花瓶里的狗尾草都还鲜活，明显是每日有人来更换新的。 南瑶看着这些，一时间有些怔愣。 她唤来一直留在族内的侍女，问过才知，做这一切的都是南沢木。 南瑶一瞬间有些茫然，她有些不懂她弟，他将她作为贡品送给墨俊，却又在族内为她留下这抹温情。 她走上前，手抚着狗尾草，心想，也许她弟也是心疼她的。 只是他是可汗，总要做出选择与牺牲。 这一夜，南瑶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翌日清晨，她刚起身，帐外就传来纷杂的脚步声，转头就看到南沢木走进来，带着满身血。 南瑶愣，而后担忧：“你……” 可话刚出口，就被南沢木打断：“我已备好了人，你今日便启程回赫捺。” “为什么？”南瑶震惊，也不敢置信。 “没有为什么。” “若我不回呢？”南瑶问。 南沢木看着她，一字一句回：“那你便是在逼我和族人去死！你若不回去，便亲手杀了我！” 说着，他将一把出鞘的匕首放在南瑶手中。 那一瞬间，南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昨日那些些点点的温情灰飞烟灭。 “好，我回。”她回着，眼里再见不到一点的光。 南沢木看着这样的她，眼底闪过抹不忍，但最终还是狠下了心。 南瑶上马，环顾四周却不见诺敏，不由发问：“诺敏呢？” “我已知晓在赫捺之事，诺敏已被我处死。” 南沢木漠然回着，紧接着叮嘱，“阿姐，这次莫要再任性了。” 而后便退开，让队伍前行。 南瑶却浑身发寒，也终于明白南沢木那身上的血的来历。 只是她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命在他的眼里竟这般轻，说杀就杀！ 赫捺王帐。 “我族可汗说，当日之事皆是诺敏一人所为，与公主和我族无关，如今罪人已死，还望两族再结合盟。” 墨俊看着使臣，目光落在南瑶身上，神色不明。 “你先退下，我有事要问南瑶。”墨俊对使臣说。 他还记得当日南瑶为那侍女的命不惜戳破谎言，如今她死在了自己族人的刀下，难道她还会任由人摆布。 使臣迟疑了下，还是顺从，路过南瑶身边，脚步微顿，低声提醒：“公主别忘了可汗的话，定要让墨俊重签婚书。” 而后，走出了帐。 而南瑶却只是像个木偶般站在那儿，不发一语。 墨俊眼神微冷：“你没什么要说的？” 南瑶缓缓抬头：“没有。” 她认命了，也想结束了！ 第九章 天神的怀抱 不知为何，墨俊看着此刻的南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 这时，侍从进来：“王子，可汗宣召您。” 墨俊皱了下眉，看向南瑶：“待我回来，再来说你我两族之事。” 而后起身离去。 南瑶却没动，不知站了多久。 她抬起僵硬的手掏出婚书，那是两张，一新一旧。 南瑶看着旧的那张上自己和墨俊并列的名字，手抚过，眼中含泪。 然后将它扔进了帐内的炭炉之中，倏然间起的大火，将一切吞噬。 而那张新的，则是被放在一旁。 随后南瑶提笔写下了两封信。 一封是给南沢木，上面写了很多，大概就是她对不起族人，对不起他，对不起父汗额吉，她这个福星也许是个灾星。 而另一封是留给墨俊的，寥寥几字：“你如愿了。” 南瑶看着，将给墨俊的信和新的婚书放在了一处。 而那婚书上，一个名字都没有。 她希望自己能如愿，像当初在祭祀时许下的那样：望他得娶良人，福泽绵延，子孙满堂！ 做完这一切，南瑶打量着这个自己住了两年的赫捺王帐，想起那个自己放在心里爱了两年，却只做了几日夫妻的墨俊，泪意上涌。 她深吸了口气，将那股酸涩压下，然后躺到榻上。 夕阳透过帐布透进来，点点橙黄，却压不住将要来临的黑暗。 望着那熟悉的帐顶，南瑶从袖间掏出了一把匕首，赫然是当日南沢木威胁她的那一把。 她指腹摩挲着刀刃，无视了指腹上那细微的疼痛以及那缓缓流下的红。 然后对准之前受伤未愈的心口，缓慢又有力的捅了进去—— 另一边，达哈尔部落。 南沢木看着回来的使臣，想起去时南瑶那无光的眼眸，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烦乱。 他手指敲着台案，越来越急促，而后倏然起身：“去赫捺。” 一路快马加鞭，可到时，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南沢木直直奔着王帐而去。 掀开帐帘，一眼就看到躺在榻上的南瑶，而后便被她衣襟上的大片红震住。 “阿姐——！”他声音发颤，冲上前，手却不知该放在哪里。 南瑶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嘴唇嗡动：“不签……婚书……” 耳边，她声音微弱，南沢木凑近才听清她口中呢喃的话语。 “好，不签，不签！”他紧握着她手，忙不迭答应。 南瑶眼眸动了动，转向南沢木，看了好久才认出他：“对不起……” 她气若游丝，每吐出一个字，唇边的鲜血就溢出一大片，连带着脸色也变得灰败。 南沢木看着，心好像是被什么刺中了般，疼的他眼眶泛红：“阿姐，是我对不住你，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 他说着，避开她伤口，将人打横抱起，往帐外走去。 可怀中人还是慢慢的变冷，再也暖不回来…… 而这时，刚得知消息赶来的墨俊瞧见从王帐中出来的南沢木，眉心微皱：“达哈尔可汗不请自来，可是有事？” 南沢木看着眼前这个依旧傲凛的男人，哑声开口：“我来带她——回家！” 墨俊愣了下，而后就看到他怀中的人。 想起之前南瑶奇怪的神情，他鬼使神差开口阻拦：“她现在是我的人，你没资格带她走。” 说着，就要上前将人夺回来。 可刚上前一步，就被她心口的寒光晃了下。 月光下，南瑶衣襟上的血红刺眼。 这一刻，墨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中莫名升起抹不安：“她怎么了？” 南沢木沉默了瞬，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喃声说：“她回归天神的怀抱了。” 墨俊愣了下，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 “不可能！”他沉声否认着，伸手将人抓住。 可就在抓住她手腕的那一刻，凉意透过指尖传进墨俊心里。 手下，南瑶脉搏全无ɖʀ——！ 第十章 似鹰 墨俊怔住，睁大的瞳孔写满了不相信。 他的身子僵了许久，好半天才开口：“……是谁干的？” 南沢木冷冷地看向墨俊：“是你的冷漠，杀死了她。” 说完，他不再停留，抱着南瑶就要大步离开。 墨俊再次拦住他，神色淡漠，声音沙哑：“我说了，她是我的人，你不能带走她。” 南沢木冷笑一声：“赫捺王子可是忘了，几日前，是你亲口下令将阿姐送回达哈尔。” “我猜，你与阿姐并未重新签订婚书。” 墨俊沉默的模样肯定了一切。 “既没有成婚，南瑶便还是我达哈尔的公主。”南沢木咽了下喉咙，喉间像是被砂石磨过，有些疼。 这一次，墨俊没有再拦他。 可就在南沢木骑上马的那一刻，他目光似鹰地看过去：“达哈尔可汗，就不怕我赫捺宣战吗？” 看着怀中毫无生气的南瑶，南沢木深吸一口气，眼中带着决绝：“若是赫捺王子执意如此，那么达哈尔，随时迎战。”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 就算他是达哈尔的可汗，全族都是他的子民，可论血缘关系，南瑶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他不能，将他的阿姐留在别的部落。 南沢木没有再多言，驾马离去。 墨俊看着他抱着南瑶的背影，心脏传来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 他怔怔地捂住心口，不明白是为何。 远处，塔娜骑马而来，看见墨俊，她潇洒翻身下马，笑着走向他。 可走近了，她才发现，他失魂落魄，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怎么了？”塔娜轻皱着眉问。 墨俊听见她的声音，动作滞慢地转头看向她。 片刻，他转过身，一言不发，走回了王帐。 回到王帐，墨俊站在帐帘前，看着王帐中的一切，心里空落落的。 他与南瑶一直分榻而睡，他从未多看她一眼。 直至今日她离去，他站在帐内，竟有些想不起南瑶的面容。 墨俊走到南瑶的榻前，看见了榻上斑斑血迹。 她躺在这里是，是怀着多大的绝望，才能将那把匕首狠狠插入心脏？ 塔娜曾说，她瘦弱得像是一个中原女子，不像是一个能拿起弓箭刀剑的草原女儿。 却是这样瘦弱的她，竟能对自己如此狠心，竟能拿起从未触碰过的利刃，了结自己的生命。 墨俊呼吸一滞，不敢再多看南瑶床榻一眼。 他的目光一移，不经意瞥过帐内炭炉，看见炭炉边有一片残缺的什么。 他走过去拿起来，赫然是一张牛皮，上面只有一个“南”字。 墨俊认出来，这是她与他的婚书。 她竟连这张婚书都烧掉？！ 他紧攥着那块碎片，手指都快要嵌入手掌。 “南瑶，你不是为了族人心甘情愿带着赫捺做一个最下等的存在吗！如今为何回归天神，你不管不顾你的族人了吗？！” 墨俊愤怒的声音响彻王帐。 却再没有人可以回答他了。 半晌，他走到木桌前，双臂撑着桌面，大口地喘着气。 还没有冷静下来，墨俊又看见桌上的信和空白的婚书。 他抓起那封信，上面娟秀的字迹是南瑶的。 信上只有寥寥四个字：“你如愿了。” 如愿，如什么愿？ 墨俊片刻终于想起，他们成婚那日，南瑶问自己有什么心愿。 他说，愿自己，无妻无子。 如愿，如愿。 他不过是气话，她却当了真。 他恶毒地诅咒自己，她便结束生命，成全了他。 “南瑶，你当真好恨我。” 第十一章 箭 信的旁边，是那张没有名字的空白婚书。 墨俊定定看着，回想起他与南瑶最后一面时，他觉得她哪里不对劲，心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南瑶这次回赫捺，本就没有打算和他再次签订婚书。 她是抱着必死的心回来的。 思及此处，墨俊的心口处又是一阵刺痛。 他捂着心口，缓缓坐下，深吸了一口气。 脚下不自觉一蹬，却有什么东西发出清晰的一声“铮”。 墨俊一顿，俯身去看，在桌下看见一支带血的羽箭。 他皱眉拿起，只一眼，他眉心便紧紧皱在一起。 这箭尾端羽毛纯白，里面还夹杂着一抹蓝色。 别人可能认不出，但墨俊一瞬便认出，这箭是塔娜的。 她的箭为何在他的帐中？ 他不会错拿她的箭，更何况是一支带血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南瑶拿回来的。 但她为什么要拿塔娜的箭，这箭上的血又是谁的？ 没有多想，墨俊拿着那箭走出王帐，直直走向塔娜的帐。 远处，塔娜并没有在帐中，而是站在外面给自己的马儿喂草。 看见墨俊，她放下草料。 她已经从族人的口中知道了南瑶身陨一事。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墨俊来找她，手中拿着她的箭。 “塔娜，你的箭，为什么会在我的帐中？”墨俊冷冷地看向塔娜，语气严厉。 塔娜看见那箭，心一瞬就慌乱起来。 她避开他的眼神，声音虚飘：“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墨俊眯着眼，语气中散发着居高临下的威严和危险，“那你应该知道，自己的箭沾了谁的血吧。” 塔娜紧张地抿了抿唇，说谎道：“可能是羊，也可能是狼，我怎么记得住。” 墨俊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握紧那箭，质问塔娜：“那日，你说你警告过南瑶，你是如何警告她的？！” “我，我说十个月之后，她生不出孩子，达哈尔一族都别想活命……”塔娜的声音逐渐小下去。 “桑麻！”墨俊盯着她，喊了一声。 桑麻是赫捺族专门为墨俊治疗的大夫，因此他的帐离墨俊的也不远。 闻声，桑麻从帐中走出，到了墨俊的面前，他右手放在心口处，行礼：“王子，您唤我。” 墨俊将羽箭伸到他眼前，问：“前几日，可有人受过箭伤。” 闻言，塔娜的呼吸急促起来，心跳像打鼓似的，砰砰跳个不停。 桑麻仔细瞧了羽箭，缓缓说道：“回王子，族内前几日并未有人受过箭伤，倒是……” “什么？！”墨俊眼睛微眯。 “达哈尔南瑶，被一只羽箭射中心口。”桑麻回答。 话音刚落，墨俊手中“咔嚓”一声，那支羽箭竟被他生生折断！ 两半的羽箭掉落在塔娜面前，她腿一软，跌坐在地。 墨俊看向桑麻，语气愤怒：“为什么不报？” 桑麻单膝跪地，垂下头去：“达哈尔南瑶不让告诉您，她说，并不在乎是谁想杀她……” 她连谁想要她性命都不在乎？ 一瞬，墨俊竟不知道该向谁发泄心中的怒气。 半晌，他的声音低下去：“塔娜，你擅自刺杀我的妻子，该当何罪？” 妻子？ 他竟用妻子称呼南瑶？ 塔娜双手紧攥，好半天才发出声音：“墨俊，你爱上南瑶了，是吗？” 爱？ 这个字像一道雷，在墨俊的脑海中炸裂开来。 心口的刺痛好像找到了解释。 他许久没有说话，塔娜的心却逐渐冷下去。 “墨俊，你不是说，她只是一个贡品而已，不会在意的吗？！”塔娜的眼睛里蓄满泪水。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爱上她？！”她尖叫着，泪水就流下来。 然而墨俊看着塔娜的哭容，却想起南瑶无论怎样都执拗地不肯流下眼泪的模样。